老家话里有个词儿叫“糟蹋”。

老家人对“糟蹋”的解释有两个:一是损坏、浪费:小时候,小孩儿吃饭掉饭把儿,大人会嚷:“糟蹋粮食,浪费米面,有罪!”二是侮辱、践踏,小时候,不小心把庄稼踩了,大人们会嚷:“糟蹋庄稼,你将来吃啥!”

有次回老家,看见隔壁张哥坐在门楼下乘凉,他招呼我,我顺势接坐在他身边的小凳子上,张哥说:“还记得咱们小时候跑着到邻邦村追看电影的事吗?”我说:“那会忘!”我们小时候,公社有个电影放映队,有时候一两个月,有时候四五个到各个村里放一回电影。我们那时候只要听说邻邦村有电影,就开始跑着看,今晚跑到这个村,明晚跑到下个村,俺村今晚演了,明晚就追到下个村。张哥说:“你还记得《小兵张嘎》吗?”我说:“咱们追着看了多少遍了,那会忘!”张哥说:“昨晚看电视,无意间瞥见有个台演电视剧《小兵张嘎》。要不是熟悉的背景音乐和屏幕下角的字样,我真无法把电视剧《小兵张嘎》与咱们记忆中的电影《小兵张嘎》联系起来。

张哥说,电影《小兵张嘎》,那时我们看上十遍八遍都不觉得絮,就是这些年,电影频道只要播放,俺就看,也从来没有看絮过!我相信我们五零六零后,碰到后绝对都会重看的。甚至说,如果露天演,我们也会跑着去看的。

我说:“嘎子是我们当年最佩服的小英雄,他是我们小时候看过的电影中印象最深的。一个早熟的农村孩子卷入了战争,他身上优缺点的并存,可亲可爱,可乐可笑,使他的形象更加丰满,极具感染力。”我接着说:“由于这部电影在人们的记忆中有巨大的价值,《小兵张嘎》不知是有幸还是不幸被电视剧翻拍,变成了今天这副姥姥不亲,舅舅不爱,糊不上墙又揭不下来的模样。”

张哥说:“我看见的那段,有个英俊的男人,被一个老汉持杈盘问称作‘汉奸’。我原以为是侦察员罗金保乔装打扮的,直到这个‘汉奸’真的拿杈将老汉扎死,我才知这汉奸真就是汉奸。汉奸随后又歇斯底里地将脸蛋儿粉红白朴、浑身脏污的老汉之妻摁在地下,口出秽言,我忍无可忍,迅速转换了频道!糟蹋人嘞!”

我说:“一部好电影,是一个时代留下的精神财富,这财富不能谁想糟蹋谁糟蹋。过去的嘎子是怎么真怎么拍,今天的嘎子是怎么假怎么拍。真不知编剧、导演、演员咋想的!”跟张哥的聊天结束了,我想,过去留下的好东西,应该珍惜,而不是糟蹋。

老家话里的“糟蹋”,包括的面比较广,不论是糟蹋人,还是糟蹋物;不论是糟蹋物质的东西,还是精神的东西,都是犯罪,都是老家人不能容忍的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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