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，在那个饭店当服务员的经历，现在想起来心酸又好笑。
在外面打工这么多年，算起来在新疆呆的时间，加上当兵的几年也不过十一二年，但常常会怀念在乌鲁木齐的那段时光，至今许多的场景还历历在目。
因为那是我青春期的回忆，更因为那是刚开始走入社会，期间所经历的许多第一次，对我以后的人生及生活态度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。
大约是2000年前，有段时间，我在乌鲁木齐的工作和生活极不稳定，和一个从直销公司出来的同事Z住在他在远郊租的房子里，身无分文，生活陷入了困境。
那天，我和Z在一个单位面试完后，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回走，早上没吃东西，已近中午，肚子饿得咕咕叫了，走过一个饭店门口的时候，看到刚贴出的一张招聘启示，招打杂和服务员。
“不如进去试下，今天的饭就有着落了。”我和Z商议片刻，就走了进去。
饭店里面挺大，一个年轻的男负责人和我们聊了几句，可能也是急需要人，立刻就让我们上班了。
我被安排在前面当服务员，朋友Z被按排在后厨去打杂了。
看起来服务员没什么技术含量，无非是给客人倒水、点菜，与几个“老”服务员相比，但第一次做这个的我却是手忙脚乱，随着上座率的增加，我渐渐就被边缘化了，重要的事基本上就插不上手，大多时间站在饭店的一角无所适从。
透过一个细小的窗口，我看见在狭小的后厨，朋友被几个大师傅呼来喝去，一会儿洗盘子，一会儿清扫地下的水，忙得满头大汗。
快一点多的时候，门外走进来几个男女，其中一个女的穿着一身制服，好像是税务部门还是卫生防疫部门的，满脸横肉的老板娘从前面台桌后闪出来，迎了上去。
“*老板，我们今天不检查，是来吃饭的。”穿制服的女的和老板娘打着招呼，同时递给了她一个文件袋。
“行了，我给你安排。”老板娘干笑着把几个人迎进了最里面的一个包间。
我提了一壶茶水进去给几个人倒水，老板娘正站在那里给坐下的几个人推荐着菜品。
没多大会儿，老板娘走出来把菜单递给了后厨，在转身回前台的那瞬间，我清楚地听到老板娘嘴里小声嘣出三个字：“真烦人。”
看来这几个人她得罪不起，却又无可奈何。
这期间站了很长时间的我刚试图坐下来歇会儿，屁股刚挨着椅子，就听见老板娘的一声断喝：“好好站着，谁让你坐下了。”
“你大爷的，想混顿饭还真难啊。”我在心里默默感叹，希望时间过得再快些。
无奈地站起身，正好后厨给那个包间做的一个类似铜锅鱼的菜刚好要出菜，是一个巨大的铜锅，汤与锅沿几乎齐平，正咕嘟冒着热气。
“你把这个端进去。”老板娘看了一圈，好像别的服务员都不太能端得动这个，只好叫我。
大厨给了我两个垫手的毛巾，我把毛巾垫在铜锅下边的底座，两个服务员帮我抬了下锅，我双手插进去，一使力便稳稳地端了起来。
“不行，你这样进去后怎么往桌子上放呢。”老板娘站在身后喊叫着。
放下，重新在铜锅底座上找到两个镂空的孔，抓着那两个孔，小心翼翼把那个菜送了进去，出来时，头上已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。
磕磕绊绊，忙忙碌碌，大约下午三四点的时候，用餐高锋过去，几乎没什么客人了，后厨也弄好了员工餐，是新疆人常吃的拌面，记得拌菜是肉炒苦瓜，没见到多少肉。
也许是饿过劲了，朋友和我都没什么太大的食欲，也没吃多少。
饭后休息了一阵，要开始打扫卫生，我和朋友交换了一下眼神，便走了饭店。
刚走没几步，早上招我们进去的小伙子便从后面赶了过来。
“怎么走了，干得好好的，再适应适应就好了。”他热情地拦着我们，极力劝阻。
“我们干不了这个。”任他怎样说，我们都不愿意再回去。
“累，倒是无所谓，那种被人无礼对待的感觉让人难受。”回去的路上，聊起今天在后厨的经历，朋友如是说。
“我看到了。”我平静地回他。
这么多年过去了，和朋友常常在电话中聊天，却从没有提起那天的事情，现在的他在新疆各地做着农业工程项目，经营得非常成功。
最完美的人生其实大多是这样的：在合适的年纪经历过一些非常的事情，它带给你的不仅是辛酸，更多的是成熟的催化剂。
此刻全力而为，让下一刻的自己处于更有利的位置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