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前言】

为了帮家人改变贫困的生活,我在豆蔻年华去了韩国。历经千难万险、九死一生的将近四年的异国打工经历后,我终于回到了国内。随后,我进入吉林大学,一边学习韩语、一边写作。很快,我成为著名自由撰稿人,并被《知音》杂志以特殊人才招进去当编辑、记者。我在知音一干就是16年……

把自己苦难的经历原滋原味地写下来,一直是我最大的心愿。今天,我终于能静下心来,打开尘封的记忆,一字一字地写下这段经历。可是,我的心情为何变得如此沉重,未落几字,眼泪 已经迷糊了双眼……

作者 | 邹建华

编审 | 陈 成

出品 | 1号纪实

初到韩国时留影

我们一行被安排住在三层,一层住着几个韩国男工人。房间属于公寓式。楼梯的入口处,有一个很大的厅,那里有个大彩电,旁边是洗手间和洗澡间,洗手间有全自动洗衣机,楼道两层是宿舍。

我被分在右边楼道中间的一个宿舍里,我的床在靠窗侧的上铺,我的下铺住着来自长春的32岁的李萍。同宿舍还有还有两个来自长春的女人——37岁的刘淑华和24岁的刘虹,来自延吉的28岁邓梅和25岁的张玲。在这间宿舍里,论年龄我是老四,但只有我一人尚未结婚,其他几人都结婚且有了孩子。

我们到时,工厂已经为我们每个人准备好了崭新的被褥和毛巾、肥皂等日用品。韩国的第一个晚上,大家都睡不着,各自谈起了在中国的家。刘虹的儿子最小,才一岁多,聊天中,她说到儿子,不禁哭了。李萍的女儿和刘淑华的儿子都上了初中,而邓梅和张玲的孩子都还没上小学。

除了刘淑华是在长春一汽上班,有稳定工作,请假出来的,其余的都没有正式工作,其中李萍和张玲一直在家里带孩子。大家出来时,为了凑齐18000元的出国手续费,基本都借了钱,其中邓梅和张玲还抵押了房产。只有李萍家里条件不错,她公公是长春一家企业高管,老公在政府部门上班。

那天,我们不约而同地问李萍:“你家条件那么好,你为啥还要出来打工?”李萍说:“我孩子已经脱手,想自己赚点钱,这样花钱心安理得;再有,我弟弟的对象智慧一定要出来,我弟弟很担心,所以我也跟着出来,一半也是为了照顾她……”

随后,大家把带出来的家人照片传递着看,一直聊到很晚才熄灯。

第一个韩国之夜,我失眠了,我开始为以后的命运担心。现在看来很多情况和出国前签的合同不一样,真不知以后会发生什么。来此之前,爸爸已告诫我如觉情况不妙,宁可赔钱也得赶紧回家,但为了来韩国,我已经丢弃了工作且借了一万多元的债,怎么能轻易回去呢?不管多难也得争取在这呆下去,挣点钱再回家。夜深了,我隐约听到了不远处农田里发出的青蛙的叫声,也不知什么时候,我睡着了。

一大早,走廊里就响起了“快起来,车来了!”的喊声,我赶紧起来。我们宿舍里,只有李萍和刘淑华被分配到宿舍的工厂上班,我和其余3个人被分配到市内工厂干活。早上得比在宿舍工厂上班的人早一个小时起来坐班车上班,早饭也得在那边吃。我匆匆收拾了一下,穿好衣服,就出去了。这时候,我发现班车已停在了门口,我们陆续上了车,司机查点了人数后,就开走了。

不久,车驶出农田,上了高速公路。大约20分钟后,车子进入了清州市内。我贪婪地望着窗外清州的市景——来来往往的韩国人,整洁的街道,快速掠过的装潢精巧的商店、小铺。我发现韩国的年轻女孩都化着很浓的妆,大多把头发染成了黄色……

又过了大约20分钟,车停在了一家工厂大门前。门卫出来开了大门,我们就跟着迎出来的厨房的女人往里走。我们先是被带到二楼吃饭,那个食堂真大,但早晨在那里吃饭的人很少。

厨房的韩国女人们好奇地看着我们这些穿着纯中国服装的中国女人,不停地议论着。我们拿着碗去打汤时,厨房阿珠玛微笑着说:“多吃点。”可我们中间只有3个朝鲜族,很多人听不懂阿珠玛说的什么意思,只能笑笑点点头。我由于学过三个月韩国语,能听懂,就用不大熟练的韩语说了句谢谢。没想到阿珠玛非常高兴,给我多盛了几片肉……

吃完饭,大家被带到了一个很大的会议室,工厂的科长先讲了话:“欢迎各位到我们会社工作,我们工厂是生产微机的会社,产品主要输往美国等欧美国家。你们要和韩国人一起在流水线上工作。头几天,你们得先实习几天,现在我就把工作分配情况介绍一下……”随后,同来的朝族白影给我们翻译了科长的话。

大部分人被分配到流水线上工作,只有我和白影被分配到外边做准备工作。随后,大家和科长一起去了工作现场。

这时,即将和我们在一个车间里工作的的韩国工人已在里面站成两排。科长对韩国工人介绍说:“她们是昨天来到韩国的,将在我们工厂生活工作两年,她们中大部分是汉族,不会说韩语,希望在以后的工作中,你们友好相处、互相帮助……”随后,白影代表中国女工发了言,表示会和韩国同事友好相处,努力工作。

此前,科长已知道我是汉族,但也能说点儿韩语,就叫我出去说几句。我很紧张,但还是硬着头皮走到韩国人的队伍前,很清晰地说了:“很高兴有缘在韩国与各位相识,我们初次来这里,工作和生活中会有许多不适应之处,希望你们见谅,并多多关照,拜托了,谢谢……”韩国工人暴发了雷鸣般的掌声。

班长——一位留着短发的30岁的韩国女孩简单交代了当天的工作事宜后,我们就各就各位开始干活。我和白影被领到了流水线旁边的一个小屋,班长拿来了两箱很粗的微机的电源线,教我和白影怎么缠、系,我俩就学着干起来。那活儿看着简单,做起来并不轻松,刚缠了两个,我的手就勒红了。我俩学得差不多了,班长又搬来了两箱,告诉我和白影中午之前得缠完。

我头一次干体力活,笨笨的,怎么努力也没有白影干的快,白影开始发牢骚了:“你这个速度,中午怎么能完成任务?”我没吱声,拼命地干。很快,我感觉手又麻又疼,汗也下来了。中午,我俩终于把四箱全干完了,我的双手麻得失去知觉,手心也勒得红红的,很是骇人。吃完了饭,我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坐下,开始不停地按摩酸痛的胳膊。

就在这时候,一个身高一米五左右,微胖,长着一双小眼睛,带着精致的红边眼镜,满脸雀斑的20出头的韩国女孩走到我面前,她叫了句:恩尼(姐姐)后,递给我两个口香糖。随后,她介绍说:“我叫金由美,是这里的秘书。我知道姐姐是汉族人,但会说韩国语,姐姐真不简单,姐姐还这么漂亮,皮肤这么白……”

这个韩国小姑娘的几句赞美的话,顿时让我觉得心里暖暖的。这时,金由美看见我的双手勒成那么可怜的样子,一边心疼地帮我揉,一边教我做那道活的技巧,并说:“我刚来这个会社时,干过一段姐姐干的活……”

下午上班时,由于掌握了金由美传授的窍门,我的手不用太用劲儿就能把线缠好,速度也快起来。但班长总是在这箱没干完时,就让人把另一箱给送来了,真的没有一点儿喘息的时间。

终于盼到了下班,吃完了饭,我们一行上了班车。在车上,大家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各自的活,我实在累了,就没有加入她们的议论,我把头靠在了椅背上,闭上了眼。

我们一行回到宿舍时,在宿舍工厂上班的20人早已下班,互相见了面,大家就急不可耐地相互询问了各自分配的活。在宿舍工厂工作的人以后每天要加班5个小时,到10点半,而我们在市内工厂上班的人虽然被告知加班时间不会超过3小时,但隔一周一上夜班,而夜班的加班费是正常工资的两倍,算起来两个地方的工资差不多。

我们那个车间里,韩国工人和中国工人各占一半,韩国人干检查、调试等重要工序的活儿,中国人干拧螺丝、包装、上壳等简单的活儿。每天上午和下午各有10分钟的工休时间。韩国工人知道我会说几句韩语,一到工休时,总有几个韩国男工走到我面前,一边给我递上咖啡、口香糖等,一边打听我们中间哪几个未婚。很快,他们都知道了我们中间有4个没结婚的。于是,一到工休,就一直有韩国小伙子来到我们4个未婚女孩身边搭讪,并送上韩国的手绢、护手霜等小礼物。虽然我们一行中有几个已婚的长得非常漂亮,但韩国小伙子根本不搭理她们。几个已婚的姐妹非常羡慕我们4人,不禁说:“来的时候,报未婚就好了……”

上班的第二天,我们就开始加班,加班是从下午六点半干到晚上九点半。下班回到宿舍时,已是晚上十点多了,我洗澡后就睡觉,很少再和宿舍的人聊天。

金由美待我真的好,每天一有机会就跑到我身边,帮我揉揉胳膊,塞给我韩国的各种小吃。虽然活儿不轻松,但由于金由美的友好,让我淡忘了劳累和对未来生活的担心……

一周以后,我们开始上夜班了,夜班是从晚上九点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八点,在凌晨有半个小时的吃饭、休息时间。

韩国工人不上夜班,所以,车间里只剩下我们中国女工和值班的班长,整个车间显得很空旷。第一天上夜班时,头半夜我们还特精神,到了后半夜,我们就开始昏昏欲睡。为了提神,在我们的建议下,车间里开始播放中国流行歌曲。凌晨三点至六点之间最难熬,我感到又恶心又迷糊,浑身轻飘飘的。

终于盼到了天亮,我们结束了一天的工作,去食堂吃饭,虽然饭菜很丰盛,但我看着就恶心,勉强吃了一点儿,就上了班车。车开始驶向宿舍,一宿没睡的中国女工们已经无心观看市内的风景了,都倚在椅背上,闭上了眼睛。回到了宿舍,我们简单洗漱一下,就纷纷上床睡觉了。

虽然我晚上在工厂干活时困得要命,但终于躺在床上,却怎么努力也久久不能入睡。听着别人渐渐响起的打呼的声音,我急的不行,开始担心白天睡不着觉,晚上能有精力干活吗?长此下去,身体能吃得消吗?不知什么时候,我睡着了。可我刚睡了一会儿,就听见有人推门进来了,原来在宿舍工作的李萍和刘淑华回来午休了。

也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,我听见她俩出去带门的声音。我再重新努力睡,也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,我又醒了,我一看表三点半了,我估计自己总共不过睡了三、四个小时,我还想继续睡,可再也睡不着了。

我不敢惊动别人,就静静地躺在床上,打发着难熬的时间。好不容易在床上呆到晚上六点,我才起来,穿戴好准备去上班。一连一周,我白天一直睡不好觉,晚上都是强打精神,坚持着熬过了一个又一个不眠之夜。

作者简介

邹建华,吉林省长春市人。为了帮助家人改变贫困,于1994年8月,举债到了韩国。历经一年合法,两年多非法的危险重重、九死一生的异国打工生活后,在1998年3月,回到了家乡。

回国后,一边学习韩国语,一边开始写作。期间,在包括《知音》、《家庭》和《华西都市报》等全国各大期刊发表了上百篇稿子,很快成为当时的著名自由撰稿人 。

2001年,被著名的《知音》期刊集团以特殊人才招去,在当时很有影响的《打工》杂志当编辑、记者。期间,发稿业绩一直名列前茅。2012年,《打工》杂志改版,又到竞争更加激烈的《知音》正刊做编辑。期间,共发表作品1000多万字。

2017年,辞去了编辑、记者工作,带着八旬老娘游历了大半个中国。为了实现年轻时的梦想,于2018年5月,进入韩国仁荷大学攻读本科。目前,定居珠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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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未完待续,本连载共69个章节,敬请关注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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